2015年2月1日 星期日

據說,我曾經是人類

音階上的所有音符其實是同一個,也就是sa。歌手的工作就是唱sa,除了sa以外什麼都不唱,但sa被這個世界與其內在所彎曲扭轉,被悲傷或愛或渴望所扭曲,這些東西跑進來把慾望放進sa裡,把它扭曲變形,讓它變高或變低,結果就是我們所稱的音樂。歌手的工作就是表現情感,但對永恆不變的sa保持真誠。既然在我們的音樂裡,歌手與歌曲並沒有區別,承諾是由歌手而不是音符所許下。印度曲調就是穿過人類處境,穿過表現某些情緒的音階的旅程,而歌手的承諾就是傳達出這種情感。但歌手有可能偏離了音階,讓聽眾聽了受不了,於是承諾就被打破了。所有的音樂都是同一件事,也就是萬物之中皆有音樂。

如果索拉吉說得對,那麼顯然由這種音樂打造的世界,也是承諾打造的世界,即是由機動三輪車、鐵匠、蜜蜂、雨水、火車頭打造的世界,因為若不是甘古信守他當賣牛奶小販的承諾,我們就聽不到他腳踏車在胡桃鉗區四處跑的嘎吱聲。若不是司機與蹲在車廂裡把腳伸出車窗的助手信守他們的承諾,執行他們的工作,我們就聽不到卡車排氣管搖晃的鏗鏘聲。也許甚至從馬鈴薯與禿鷹身上也可得到某種音樂,如果是這樣,索拉吉一定是已經想到了這一點,所有這些聲音都跟著某個偉大的sa在波動,它在索拉吉的腦袋中不停嗡鳴,他以此來為宇宙調音。

 如果雲朵每年沒有信守在天空降雨的承諾,我們就不會聽到雨滴落地的音樂。我想起艾莉說,潮汐、太陽、月亮與大海信守它們的承諾,就是這樣子。一個承諾包含了一樣無法被量度的東西,那就是信任。我無法代替雨、大海與月亮發言,但我可以問為什麼人們會信守他們的承諾,也許最終的答案就是愛。

 --《據說,我曾經是人類》p.305



書籍資訊
譯自:Animal’s People
作者:英德拉.辛哈(Indra Sinha)
譯者:黃政淵
出版者:漫遊者文化
出版年:20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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